厂里的校招生正成为裁员风暴区。

字节跳动旗下休闲游戏发行与自研平台 Ohayoo的部分员工,自2021年 10 月 15 日起陆续收到通知,被要求在未来一个月内离职或进行内部转岗。人员调整涉及 79 人,包括 30 名校招生。Ohayoo 表示,“对涉及到校招生的情况调整是:23名同学已内部转岗,3名同学在内部协调中,另4名同学未转岗选择离职,我们提供了离职补偿”。

不止字节跳动,多位快手内部员工称,快手从去年年底开始一定规模的裁员,覆盖了电商、算法、国际化、商业化、游戏等多个业务部门,有些业务部门裁员比例甚至有30%。同样被曝出裁员20%~40%的爱奇艺,以及一众教育公司,校招生甚至遭到团灭。

“毕竟裁掉校招生的成本相对较低,在大厂集体收缩的当下, 华宇开户这是性价比较高的一种方式。”某互联网资深从业者称。

2021年寒冬,95后校招生挤破头进大厂,却不得不面对被优化的命运。零态LT(ID:LingTai_LT)也接触到了被裁掉的几位校招生,在这波滚滚裁员中,对于公司而言,他们微不足道,不甚重要。但对于拥有大厂梦的他们而言,失业所带来的效应要远大于裁员本身。

01

6小时激情裁员

杨言,97年,产品经理

“上午还在讨论新的产品,晚上就被通知,裁了。中间隔了不到6个小时。可以说是‘激情’裁员了。”

听到要被裁的那一刻,杨言大脑一片空白,两眼发懵,华宇注册一屁股瘫坐在工位上,“没想过我是‘被优化’的那一个。”语气中透露着不甘。

2021年刚工作的杨言,是一名教育业务线的产品经理,曾隶属某互联网大厂教育产品部。在线教育寒冬中爆发,让本不是该专业的她,一头扎进该行业,“高考成绩还不错,拿着好成绩报了一个感兴趣的社科专业,大学毕业后,找工作才发现,根本找不到特别好的工作。”

这时,处于高速发展中的某大厂教育业务线向她抛来了橄榄枝,从互联网企业跳槽到其他行业并非难事,从其他行业再入互联网却难以跟上节奏。在校招被称为进入互联网行业的最佳时机,杨言毅然决然步入“围城”。

“都说进大厂可以赚大钱。入职后,觉得离‘高薪’又近了一步。”据杨言称,她的同学,有30%都选择进入大厂,或者有潜力的小巨头,另外有40%选择继续深造,读研究生,选择本专业就业的人寥寥无几。

高薪,对于校招生的吸引力无需多说。1月5日,“本科毕业月平均起薪5825元”冲上热搜,这是北京大学某课题组对于校招生的一项调查。与此同时,2022年校招互联网大厂薪资20w+成为打底价。部分表现优异的校招生,可以开到50w以上的年薪,远超其他行业。这种诱惑对于刚步入社会的年轻人而言,不言而喻。

但也需要付出高昂的代价,高于平均水平的工作时长对于互联网人来讲是一种“默契”。据杨言介绍,她几乎没有过过一个完整的周末,几乎把命都卖给公司了,“有时间挣钱,但是没时间花钱。”稍微有些空闲,她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一个人独处,让自己归位。“没办法,每个人都是这种状态,用加班证明自己,你不加班,会显得是个异类。”

不足一年就因业务被优化而牺牲的杨言,并没有真正吃到互联网大厂红利。裁员带给她的是心理层面的折磨,曾心心念念的大厂,已成不堪回首的伤心之地,拿着不足一年的工作经历,跳槽非互联网行业,要经受的薪资落差可想而知。除此之外,还有因久坐落下的颈椎病,以及早已紊乱的生物钟。

但杨言已经下定决心离开互联网,离开教育行业,她一边念叨着,毕竟,N+1,N越小,公司出的越少,一边在社交平台写下:

“校招生,请远离大厂”。

02

大厂4年,老了10岁

王林,95年,大厂程序员

王林决定裁掉大厂。

已经在大厂工作4年的他,称自己已经老了10岁。无休不止的会议、私人时间全部被占用、领导喜好决定业绩好坏…95年的他,大学毕业后进入西二旗某大厂做了4年程序员后,在裁员寒冬潮,毅然决定离开。

“卷,非常卷,不想再浪费生命了。”王林说。

在某社交平台,曾有大厂员工称,每周有十几个会要开,一天24h随时随地oncall,工作就是一场卷王游戏,只要有人迫不及待想做,就要被迫加班,周末也要被人疯狂push交东西,当想找人交流时,得到的却是“你工作还不够饱和,忙起来就没时间焦虑了。”

王林对此深有感触,他向零态LT(ID:LingTai_LT)介绍,大厂的内卷不仅体现在加班上,汇报工作PPT、写周报更是内卷,“理科生毕业,实在受不了精美的PPT上面,95%的废话背后,只有不到5%的信息含量的内容。”“很多员工明明没做什么事情,重大To Do也没有推进,但周报就能写4000字,你说厉害不厉害?”“每次写周报,都有一种回到学校写毕业论文的感觉。”而这样的日子,王林持续了4年。

去年年底妻子怀孕的消息,让王林下定决心抽离这种近乎“非正常”的工作状态。

“其实,教研行业裁员之后也很担心,现在在的部门也不算核心,不知道什么时候也‘被优化’了。”“想了想快出生的孩子,趁年轻,跳槽吧。”“当然,也想在30岁以前把自己卖个好身价。”不善言辞的王林这样形容到自己的跳槽计划,“越逼近35岁,越没有选择。我现在27岁,虽然只工作了4年,但也是跳槽的‘黄金时期’。”

35岁,成为程序员公认的一条跳槽红线。脉脉研究院2021年末发布的大型互联网企业员工平均年龄显示,新兴成长起来的字节跳动和拼多多年龄最为年轻,仅为27岁。其余大厂28-31岁不等,最高的为滴滴出行,平均年龄33岁。绝大部分互联网公司的员工在30岁以下,就是我们常说的90后,甚至95后。

当然,对于王林而言,他不用像杨言,担心下一站的去处,年轻、有经验、男生,放在职场中,这算是各大公司争抢的对象,但他依然会担心,别的公司会不会也是“PPT文化”“周报文化”“加班文化”。

03

为了30万,赌一把

宋秋,98年,准备入职大厂

2021年秋招的宋秋,曾经也算是学校风云人物。当过学生会主席,各类比赛都有名次,甚至成绩也名列前茅。靠着出色的成绩和父母的支持,宋秋本科毕业在一所世界排名前20的学校念完了硕士,秋招的目标是大厂技术岗。

“应聘可以说是难以想象的难。”

谈到自己的秋招时,宋秋少有的露出了痛苦且自卑的神色:“都是名校,都很出色。很多时候我觉得我答题正确率已经超过90%,还是失败了。”显然,对于今年秋招的许多岗位,名校不是加分项,而是入场券。即便是显赫的学生会头衔,相对扎实的计算机基础,想要脱颖而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
可以说,在真正步入社会前,没有校招生不想拿到中国头部互联网公司的offer。无论是老牌的BAT,还是近些年来崛起的字节跳动、快手和拼多多,每年校招的竞争激烈程度不难想象。尽管互联网公司每年都打着“史上最大规模扩招”的旗号,但丝毫没有改变“史上最难校招”的现状。

宋秋最终还是拿到了几个他眼中的大厂offer,其中一个是生鲜平台的开发,但是在接到offer后不久,就传来这家公司接到罚单的消息,他看着媒体新闻,尽管社区团购如火如荼,每家互联网公司都投入了大量财力和人力,但在这个领域的收获却甚微。而他去的正是这个部门。

宋秋陷入了迷茫,“非常犹豫,不知道现在到互联网公司是不是好选择。”“进了互联网,就意味着‘卖命’。‘卖命’还有被裁员的风险。相比之下,考公、去学校都可能是更好的选择。”

在做决定的节骨眼上,30万出头的工资让他决定再赌一赌,于是他签了三方,希望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。

但刚入职,裁员已经开始,过去裁员不成文的规定:不裁应届生和校招生也被HR抛到了脑后,“吃相真的很难看。”“听说有些应届生接到offer后就没了下文,有些HR自己都离职了。”

很多想要进大厂的学弟学妹向宋秋打听消息,他都统一回复称“再想想别的出路,大厂太坑了。”

王林选择跳槽,宋秋挣扎迷茫,杨言却有了下一步的计划:“我打算准备考公。1年的工作经验找不到更好的工作了,公务员性价比更高。”

而在一轮轮裁员潮中,逐渐成为互联网大厂的中坚力量的95后,也在寒冬中成为最先一批“被优化”的存在,所谓优化,是指公司为了寻求更好地发展,而进行内部架构调整。然而互联网大厂目前的“优化”,则是建立在社会基础不扎实的年轻人身上——公司业务能否被拯救仍处未知,但被优化的人已然告别大厂崇拜。

过于曾被赋予光环和希望的大厂,正在逐渐祛魅,进围城前曾无限憧憬,进围城后却是另一番景象,外界看到的是每一个灯火通明的格子间,以及所谓的年终奖和福利,但内里的人却深刻体会到,每一个格子间里,透支的都是自己的青春与汗水,以及无休止的劳作和压榨。